我的空特日記VOL.15

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間已是91年2月份

正好遇到了農曆春節
只要是公務人員每年最期待的就是這個時刻

我也在此時嚐到了甜頭
連同當月本薪合共3.5個月的年終匯入我的戶頭

"哇靠,11萬耶...MARK.....該不該意思一下啊?"
同梯eric跟foxy.gogo三人看著我的薪水單很羨慕的說著

(嗯....這段日子多虧他們3個幫我那麼多,是該回饋一下....)

我想了一下說
"那有什麼問題?這次放假我帶你們出去大吃一頓!
順便每人再買一份禮物,算我的!!"

"真的假的?沒有的事可別說出來讓我們白高興捏"foxy興奮說道

"MARK你在幹什麼?還不過來,有工作啦!"

學長高丙站在遠處毫不客氣的直接叫我過去

我看了一下,趕忙跑了過去

"你最近越來越散漫啊?沒事也不來問學長有沒有工作需要分擔
只會跟你那3個同梯鬼混!?"高丙一副不客氣的態度質問

"報告學長,我沒有....我只是因為我同梯...."

我很想跟學長直接說,不只是義務役的那些人
就連你們這些學長平常也根本沒在管我的死活
我不跟同梯要好,還有誰會理我?

這時候的我講話早已低聲下氣成了習慣
當初那個講話立場堅硬無比的態度

早在這幾個月因為學長輪流的惡整而漸漸消失
這並不是在往學長所說的"謙遜"的方向變...而是越來越自閉、沮喪的現象

我已經被整到只差沒像同梯那樣逃兵
只要講話能讓學長聽起來別那麼不爽
我就還能稍微喘一口氣

很無奈....或者說很悲哀

"媽的!學長跟你指正還有理由勒!!"
不等我把話說完,高丙直接大吼一聲打斷我的話

"告訴你一個觀念,你最好耳朵拉長聽清楚
你已經是志願役了,你那些同梯跟你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
就連退伍也比你早快2年,你不用整天只會跟他們在一起
你以為每次被我們這些學長罵完
就跑去找你那些同梯靠北靠母,他們就能替你出頭嗎!!
別想太多啦!!你這三年都注定要過這種日子
要怪就怪你自己手賤!!簽了志願役!!"

"報告排副"
這時候一個聲音突然中途插進來
是連上一個義務役下士BAD

我一點也不訝異
如果平常在連上,有哪位義務役的士官兵敢在志願役講事情時插嘴
一定是換來一陣痛幹

唯獨他不同,他是高丙學長排組的士官
因為平常做事公正嚴明,在連上評語幾乎沒有半個人說他壞

高丙學長把他視為底下愛將,但不知為何就是一堆人不喜歡他
也許是出於忌妒吧?

"BAD,你有什麼事要說?"高丙學長趕忙問他

"報告排副,我說一句話希望你聽了別生氣
我覺得你跟其他志願役幹部都對MARK班長太嚴苛了
其實他應該沒你們想的那麼糟
我覺得你們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機會?"

我本來以為BAD說這種話鐵定換來高丙學長一頓痛罵
沒想到高丙學長居然把矛頭轉向我這邊

"MARK,你聽到沒有,你會不會知恥啊?
有沒有看到一個義務役下士居然為了要幫你
甘願冒著讓我處分的風險幫你說話,
你真該跟BAD好好學學!!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知道了還不跟BAD說聲謝謝!?"

"BAD...謝謝"我轉過頭跟他說了謝
BAD搭了我的肩膀向高丙學長說

"排副,請不要這樣,MARK本來就是我們士官的一份子了
我覺得大家不論義務役或志願役都應該挺他
這樣他才會有自信,才會有辦法慢慢建立自己的威嚴啊"

我聽到BAD這番話時,心中真的很感動
他是第一個在部隊這樣為我講話的人
我在心中告訴我自己

"MARK啊,這才是真正為你好的人啊....
你若再不振作,那就真枉費對方替你說這麼多了"

從這時候開始,我開始試著主動去接觸連上的其他工作
煞時間彷彿整個連上的氣氛都變好了
這個連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糟

以前都只能怪我自己太散漫了....

過沒多久,連上的兵當中開始主動有人會找我聊心事
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一兵阿志

阿志是同梯eric底下的班兵
但他有事不找eric談
卻總是在我面前分享很多他的心事
有時候說到一些心酸處甚至會在我面前落淚

而我也總是會把面紙遞給他,讓他把話說完
因為我知道,人若有一個對象講心事
你沒把他聽完,那只會讓對方更難過

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關於阿志家裡的環境
他父親在他還沒出世前做生意失敗跟別的女人跑了
妹妹翹家當太妹
母親靠著一份拼命加班才有3萬元的工作在維持家計

有一次,我在放假時到阿志家去找他出來玩
那次....我看到了所謂貧富差距的世界

一棟台灣人俗稱"土角厝"的平房
牆壁連粉刷都沒粉刷..紅磚全都外露...內部房間也一樣
水電都因為太久沒繳而被切斷
照明是靠蠟燭,水是去街上用那種投10元20公升的水在解決

不過這種讓人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下,不知為何,

阿志在外面的世界卻有超好的異性緣
女友一個換一個

我當時自己是這樣解釋的
"因為女孩子看到這麼可憐的男孩子會激發母性情懷
但日子一久發現自己終究沒辦法幫他太多
所以選擇離去,而原來的女孩子離去不久後
又會有新的女孩子出現"

有一次阿志到我家來吃飯
看著家裡的裝潢居然看傻了眼,而母親從廚房走出來邀我們進去吃飯

到了廚房,阿志問"班長,你怎麼會想簽志願役?
你們家不缺錢啊,過得比一般人好很多啊"

當時的我苦笑不語,只招呼他吃飯

沒想到他看著我母親準備的菜竟然當場紅了眼框

我媽問"你怎麼了?"

"伯母,沒什麼...我只是很羨慕MARK班長的生活
家裡環境富裕,又有個那麼疼他的母親"

我媽當時聽他說了家裡的事
一直心疼要他多吃一點
阿志要回家時
我騎著機車要載他回去
媽媽還特別當我的面說要我在連上多照顧阿志,因為實在太可憐了

我載著阿志到他家門口
看著他要進家門時忽然叫住他

"班長...有什麼事嗎?"

我從口袋掏出幾張千元大鈔,拿給他說
"我的能力有限,希望這些錢能幫你一些忙"

"班長,請你不要這樣汙辱我,我家境雖不好,但我沒窮到要拿別人的錢過日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想幫你
你就算不需要,拿去幫你媽貼補家用也很好不是嗎?"

後來,阿志在我半推半就下把錢收下

往後4個月,我幾乎每拿到薪水
到營外就自動塞個4.5千塊給阿志
我有時候也覺得這樣好像不妥
但哪裡不妥我也說不上來

而在營內,則把BAD當成我唯一的知己
但有時候他也會因為一些事嚴肅指正我

但我都把BAD的舉動想成是為我好
有人罵你才是你還有救的徵兆....

不過學長還是沒給我好臉色看過

各位看到這邊會問~這樣不是很好、很溫馨嗎?

你終於迎接春天了...下一回就是逐漸上軌道的內容了吧?

我當時也很確定的告訴自己
"我終於成長為一個真正獨當一面的士官了
我不但謙遜、還知道要幫助人"

讓我日後個性改變的所有條件....終於到齊了!!!